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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五章露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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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五章 露相

天色黃昏,暑氣在暗幕的包裹下漸漸消散,草地、道邊、池畔,學員們三三兩兩享受清涼,輕聲細語中,時有快樂的波紋朝四周散開。

當前這段時間,話題離不開機甲大賽,主體是軍校與國際之爭。兩輪過後,國際學院尚餘十一人,個個表現優異,但由於上輪軍校學員的諸多精彩,人們有理由對即將展開的第三輪角逐保持樂觀,即使只是談論,也都顯得鬥志昂揚。

“要說把握,我認為不是牛犇是莫凡,他的比賽我都看過,實力絕不在三鷹之下。”

“我也這麽認為。牛犇這邊,說實話不怎麽樂觀。”

“但我聽說,很多高手看好牛犇。”

“機甲的因素。”

“能贏就行,管它什麽因素!”

牛犇畢竟只打過一場,零損獲勝帶有很濃的巧合意味。本輪抽簽,牛犇將與那個宣稱只為安德烈而來的巴沙也羅碰到一起,而在上輪,巴沙也羅雖然換了機甲,依舊取得一場大勝,其強悍的近戰實力給所有人留下深刻印象。機甲方面,根據各路好手的分析,雙引擎機甲擁有強大的動力,沖鋒的速度很快,但由於其龐大自重,靈敏性勢必較弱,結合牛犇的臨場表現,巴沙也羅只要不傻到與對手硬拼,憑借其對機甲的熟練操控,完全可以通過游走、繞背的方式實現克制。

這是當前主流看法,也是很合理的技術推演,雖然大家心裏盼著牛犇再現神奇,但在沒有看到其更多表現之前,只能依照常理判斷。

“其實,我們有很多人可以與之一戰,偏偏被牛犇抽到。”

“是啊,連續兩輪抽中國外選手。”

“莫凡也是。”

“他的對手實力比巴沙也羅差多了。”

“嘿嘿,有人說這是故意幫助莫凡揚名,家族子弟……”

“陰謀論?當心禍從口出。”

“哈哈。”

夜幕漸深,訂好觀戰位置人們紛紛返回各自住處,準備為自己支持的選手加油助威。此時此刻,十一區依舊燈火通明,好幾波人等著提取機甲,備戰來日。

“這臺好了。”

牛犇從座艙跳出來,來不及擦掉頭上的汗,又去有根那邊幫忙。

“太謝謝了!”機甲主人連連致謝,臉上帶著愧疚的表情說道:“耽誤師兄訓練,真不好意思。”

本次大賽報名人數太多,導致賽程異常緊密,很多參賽學員的機甲沒辦法按照正常途徑維修,不得已自己尋找門路。雖然軍方、校方對此做過安排,但由於數量確實太多,依舊忙不過來。這段時間,通過打聽找到十一區的人特別多,國內國外什麽樣的人都有。這種情況下,牛犇重操舊業,為此連訓練都被耽擱。

大賽當前,這樣的行為令很多人不解,甚至招來閑話,那些有機甲要維修的人自然感激莫名,這不,連稱呼都換成師兄。

“提走吧,騰點地方出來。”

擺手示意,牛犇去到有根那邊,看其對著圖紙滿頭大汗的樣子,問道:“怎麽回事?”

“能量分流管燒了。”有根緊皺眉頭。

“不能換掉?”牛犇有些奇怪。

“昨天來換過,又燒了。”說話的是一位白發老人,看樣子是機甲的主人。

“呃?”

牛犇擡頭看看他,問道:“老先生,您的機甲改裝過?”

機甲修不好,老人似乎不怎麽著急,反問道:“為什麽這麽說?”

牛犇說道:“原裝機甲調試充分,不太可能出現這種問題。”

機甲供能是大事,出廠之前會有諸多檢測與調試,若連這都疏忽掉,生產商絕無可能在激烈的行業競爭中立足,早應該關門。反之,如果機甲經過不合理的改裝,導致同一部分故障頻發,就不是維修站能夠解決。

老魏心黑但很在乎聲譽,要價昂貴,但不會蒙騙顧客做無用功,若為那種情況,十一區會說明情況後拒修。

“那可不一定。”老人微笑說道:“也許原本就存在隱患,只是沒發現。”

聽了這番話,牛犇微微皺眉,低頭審視鋪開在桌面的能量路線圖,很久沒有再開口。

這是一臺出自巴西亞的機甲,名為雙頭鷹,其最大特點是動力強勁,引擎最大功率比同類型機甲所用超出五分之一,制式機甲當中,只有重型機甲能與之相比。

需要提到的是,機甲設計是整體工程,不但要考慮性能,還要考慮協調、應用場合,甚至還包括造價。比如巴西亞軍方所用的聖鎧,平均造價高出烈風數倍之多!所謂一分錢一分貨,好馬才能配好鞍,引擎功率大,動力足,聽起來是好事,但在實際當中,引擎參數發生變動,配套系統必須有相應改變,有時甚至需要在設計上做出全盤修正。

然而老人的話……如果他沒有故意誆騙,問題就只能出在管路的設計上。

心裏想著,牛犇看圖的同時隨口問道:“實際功率測試過?”

“數據正常,沒有改裝痕跡。”有根擦一把頭上的汗,猶豫著用手指著圖紙上的某處:“我覺得這裏不大對勁兒……可惜沒有原始函數模型,不然可以從頭計算。”

牛犇仔細看著他手指的位置,搖頭說道:“巴西亞出產的機甲,不會出現那種問題。”

白發老人旁邊聽著,忽然說道:“少年人,應該有質疑權威的勇氣。”

這話帶有點醒的味道,有根聞聽若有所思,牛犇卻不為所動,默默看了一會兒,起身繞著機甲轉了個圈。

看著他的舉動,有根莫名其妙,老人目光微閃,神情詫異、更有一些吃驚。

牛犇自顧檢查機甲,走動間時而用手敲打,並且特意查看機甲的兩條機械手臂;沒用多少時間,他便確認了某些事實後,擡起頭認真說道:“老先生,這臺機甲沒問題。”

老人輕挑霜眉說道:“沒問題管路怎麽會燒。”

牛犇說道:“您的機師讓它做不能做到事,燒掉是正常的,不燒才叫怪事情。”

不等老人開口,牛犇接下去說道:“如果我沒猜錯,您的機師曾經操縱它……撞墻。”

“啥?”有根在一旁瞪大眼睛,完全不明白牛犇在說什麽。

老人沒有否認牛犇的話,饒有趣味的目光看著他說道:“然後?”

牛犇說道:“雙頭鷹動力強大,在發生機甲沖撞的時候占據優勢,因此在戰術設計中就有撞擊這一項。正常情況,除了重型機甲,沒有哪款機甲能夠正面與之抗衡;但您的機師用它撞墻,反震力量太大,機甲結構雖然支撐得住,能量輸出卻遇到問題,簡單說就是河水倒流,兩相對沖導致潰堤。”

有根眼前一亮,忙去檢查燒掉的管路,振奮說道:“沒錯,不是純粹燒掉,是爆裂!”

燒爆還是擠爆,因為爆裂之後還是會燒掉,通常很容易被忽略,但在有了提醒的情況下,兩者間的差異就像水上的油那麽明顯,望之即明。

“您的機師不止撞墻,方式也很特別。”用手拍拍機甲手臂,牛犇思忖說道:“我再猜一猜,當時它手裏拿著盾牌,雙臂平舉,沒有絲毫緩沖……他在學我的動作,模擬雙引擎機甲。”

聽了這番話,有根頓時警惕起來,看著老人的目光不善。

老人微微一笑說道:“既然這樣,你為什麽說它沒有問題?”

牛犇說道:“廠家給的菜刀,您拿著當錘子使喚,怪不得人。”

這是一句很有意思的話,好比菜刀是拿來切菜切肉,若用來剁骨頭,刀刃就會卷,更別說拿它當錘子砸墻。雙頭鷹的假想敵是機甲不是墻壁,即使撞墻也不應該用那種方式,不可能產生那麽大的反震。它的這種做法,等於用自己的力量打自己,受傷合情合理。

老人說道:“如果我非要那樣,有沒有辦法實現?”

牛犇皺眉說道:“您的意思,重新設計它的能量分流方式?”

“可以嗎?”

“不可以。”牛犇毫不猶豫說道:“我們這裏只做維修,不替人改裝。”

老人平靜說道:“凡事總有第一次,或許你可以為我破一次例。另外我聽說,你曾經改過一臺飛隼,效果很不錯。”

聽到這話,旁邊有根不樂意了,嚷嚷起來。

“你這個人怎麽這樣?改不改是我們的事,哪有逼迫人的道理。再說……”

“別說了。”

牛犇攔住他,回頭對老人淡淡說道:“老先生,如果您認為雙引擎機甲的關鍵在能量分流,恐怕要失望了。”

由雙頭鷹的設計轉到雙引擎機甲,都是大功率,假如牛犇提出一種方案對圖紙進行改動,無疑就會洩密。現在,牛犇直接點出老人目的不純,並且告訴他,自己沒有更好的辦法、或者有辦法,但不會說。

言罷,牛犇朝有根揮手:“把管子換掉,交機。”

憨厚的有根聽出味道,去工作之前惡狠狠的目光盯著老者,心裏想這個狡猾的老東西,自己差點上當。

被當面揭穿,照理講應該知難而退,老人卻沒有那樣做,臉上甚至連一點尷尬的意思都沒有,笑嘻嘻繼續與牛犇攀談。

“臨戰忙著做生意,有人說你藝高人膽大,根本沒拿對手當回事兒,也有人說你提前為失敗找好借口,還有人說這裏的老板吝嗇摳門,早有就用合約把你鎖死,當奴隸使喚。”

這些是事實,人多嘴雜,什麽不靠譜的話都有人想到,對這些,牛犇一貫的態度是不理。

老人似乎很感興趣,笑瞇瞇說道:“據我所知,下輪你的對手是巴沙也羅。”

“這不是秘密。”

“巴沙也羅不好對付,輕忽不得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後面還有個紐恩,實力比巴沙也羅更強。”

“哦?”

“再後面還有個安德烈。”老人繼續說道。

“您是巴西亞使團成員吧?安德烈應該是您的同伴。”牛犇回應道。“模擬我的動作,弄壞這臺機甲的就是他?”

“嘿嘿。”這麽明顯的嘲諷,老人依舊笑得出賴,說道;“總之你想奪冠,很不容易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

“要不要我幫忙?”

“怎麽幫?”

老人試探說道:“我讓安得烈教你怎麽對付巴沙也羅,然後再安排他把那些麻煩家夥都幹掉,最後輸給你,咋樣?”

牛犇聽的目瞪口呆,忍不住譏諷道:“有這麽大能量,何不直接找校長,讓他把雙引擎機甲給您送去?”

老人哈的一聲笑,說道:“你是不是以為,巴沙也羅碰你是抽簽抽到?”

牛犇沈默片刻,回答道:“這不是我應該關心的問題。”

老人挑眉說道:“你關心什麽?難道是在這裏維修機甲,賺點小錢?”

牛犇淡淡說道:“我關心如何戰勝對手,包括您手裏的王牌,安德烈。”

毫無疑問,這是一句充滿力量的話,老人聽後本想嘲弄,話到嘴邊卻沒有辦法說出口。他看著牛犇的眼睛,試圖從中找到可供反駁的痕跡,但卻無法如願。

牛犇眼裏只有平靜,再就是堅決與少許銳利,即使那些看起來並不明顯的鋒芒,也是在老人提出“建議”後才出現。

老人神情漸漸嚴肅起來,認真說道:“也許我低估了你。不過,安德烈不是現在的你能夠戰勝,即便有雙引擎機甲也不可能,我希望……”

“老先生。”牛犇揮手打斷。“今天機甲沒辦法修好,如果沒有別的事情,請回去休息。”

逐客令?

走遍星空,包括在敵對國家,老人從沒受到過這種待遇,一時間懷疑自己是否聽錯。

花了一點時間調節心情,老人默默嘆口氣,意識到對面的年輕人並不知道自己是誰,有此態度實屬尋常。

“少年人心高氣傲。嗯,挺好的。”

轉身時走了幾步,老人忽然又回過頭,說道:“打個賭好不好?”

“不好。”牛犇斷然回絕。

老人被這句話梗得難受,惱火說道:“你知不知道,我老人家一句話,可以讓你和你的國家得到很多好處,也可以讓你和你的國家很難過。”

牛犇深深皺眉,說道:“威脅?”

老人原本只是賭氣,看到他這種態度,忍不住冷笑起來。

“小小年紀像個刺猬……是又怎樣?”

牛犇認真想了想,回答道:“首先,由於您隱瞞真實狀況,這次維修收雙倍價錢。”

老人先是一楞,隨後覺得啼笑皆非,氣沖沖說道:“十倍我也出的起。還有什麽了不起的懲罰?”

牛犇面無表情說道:“請轉告安得烈,在成為戰神前,模仿我對他沒什麽好處。”

“什麽?哈!好,好好好!”

老人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,哼哼幾聲,轉身怒沖沖而去。

第一次會面,不歡而散。

……

……

就是是主賽場,依舊是那個包廂,安德烈默默看著賽場,聽著周圍山呼海嘯般的喝彩與吶喊,有些出神。

“難道是戰神技?”

“安得烈,念什麽呢?”

海因裏希教授端著冰鎮果汁走過來,一邊問著,神色有些感慨。

“情況不妙啊。他們怎麽叫的這麽歡。”

正賽第三輪,對戰排序有一個極為重大的改變,為了方便聯邦民眾觀看,所有包含國外選手的對壘被安排在一起進行。剛剛過去的五場對決中,軍校學員接連敗北,而且輸的極慘,其中最讓人失望的有兩場,李正vs紐恩,林可兒vs愛麗絲。

其中李正的那場,由於面對的是波索皇家學院的第一高手,人們事先知道獲勝的希望渺茫,都希望李正打出自己的特色,看看能不能創造奇跡。結果讓人失望到不能更失望,以頑強著稱的他堅持到最後,竟然被打出損!

開賽以來第二次零損,不僅讓大家認清紐恩的強大實力,同時也看出其意圖:他有能力用很短的時間結束戰鬥,但是故意讓李正支撐那麽久,以此作為格特那場失利的回應。

值得一提的是,這正符合波索帝國的一貫作風,作為黑盟第一強國,波索皇帝曾經說過,無論是個人還是國家,但凡有誰敢於傷害波索人的感情,帝國都將以牙還牙,且將翻倍償還。

相比李正遭受羞辱,來林可兒的失敗令所有人無話可說……原因很簡單,在將林可兒擊倒後,愛麗絲主動從機甲內出來,寬慰自己的競技對手。

仿如天使降臨人間,整個賽場鴉雀無聲,再沒有一個人叫囂、喝罵,連埋怨的都沒有。

愛麗絲,擁有超越想象極限的美貌,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,爐火純凈的機甲造詣……在她面前,軍校四朵花中占據首位的林可兒相形見絀,儼然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姑娘。

輸給紐恩,人們至少可以憤怒,這場較量,比容貌,比機甲,比風采,比氣質,全都輸的一點脾氣都沒有。

不知是不是受到這兩場失敗的影響,接下來的三場,軍校的參賽學員失誤連連,屢屢犯下不該犯的錯誤,輸掉比賽合情合理,當第四場進行中途,海因裏希教授已經看不下去,幹脆和幾個朋友出去透氣,忽然聽到震耳欲聾的呼喊,這才重新回到包廂。

“俏郎君要出場。”安德烈微笑著對教授解釋:“軍校的學生都很期待。”

“俏郎……牛犇?”

念出這個名字,教授神情變得不太自然,偷偷看一眼旁邊的軍校同行,壓低聲音問道:“安德烈,那小子的真實水準到底怎樣?”

會做機甲不等於精通機甲操作,海因裏希教授是這類人的典型代表,當需要評判機甲水準,只能求助於他人。

“資料太少,很難講。”

“大致說說,對錯無所謂。”教授心裏有些癢癢。

“那就只能根據看到的情況判斷。”安德烈沈吟說道:“這兩天我反覆研究、試驗,那一擋一撞,似乎達到人機合一。”

“合一是什麽?代表什麽?”教授茫然問道。

“人機合一是境界,戰神技。”

“啥!”教授嚇一跳,楞楞的表情問道:“開玩笑的吧?”

安德烈遲疑說道:“我也覺得不可能。嗯,也許他專門練這兩個動作,特別熟練。”

聽他這樣講,教授心裏七上八下,不禁有些後悔,同時猶豫要不要把牛犇的話如實轉告;就在這個時候,震耳欲聾的吶喊聲達到頂峰,賽場內兩臺機甲遙遙眺望,戰鬥一觸即發。

“咦!這次他怎麽沒拿盾牌?”

疑惑的聲音剛剛響起,紅藍雙方機甲仿佛事先商量好的一樣同時展開行動,疾速對沖。

……

……(未完待續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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